果然如此!
顾易被巨大的幸福冲昏了头脑,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是好,扑上去一把抱住兰危。
“兰危,你真是个好人!”
他素来体热,《千秋寂》运行不休,带给他强大的灵力和安全感,但同样的,也带给他愈来愈强烈的燥热烦闷之感,平时虽刻意忽视,渐渐习惯,但这时贴上一具冰雪一样冰凉寒冷的身躯,只觉得一下熨帖至极,爽利得他心头一颤。
他一时有些不安,蓦地侧头看向兰危。
他们毕竟有过肌肤之亲,他如此体热,兰危五感敏锐……那日一整夜耳际厮磨,兰危若回忆起当日情形,有没有可能,凭借体温而认出他?
他想到此处,一个激灵,跳了出去:“对不住……我太激动,兰师弟不要见怪。”
兰危欲言又止,顾易继续后退,忽然被脚下什么东西一绊,他低头一看,是兰危方才戴的风帽。
他将帽子捡起来:“差点被我踩上了……这是什么?”
帽子下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圆肚子瓷瓶。
兰危:“方才便想提醒师兄,那是亡妻骨灰,师兄当心,不要碰倒了。”
顾易浑身僵硬,这东西怎么还随身携带的。
不对,他哪来的骨灰啊!
“他不是灰飞烟灭么,怎么会有骨灰??”
他下意识脱口而出,兰危将东西捡起,解释道:“坊间常有衣冠下葬,代替遗体的做法,称作衣冠冢。我将衣冠烧成灰,想必也能代替骨灰。既免去睹物思人,又能叫亡妻常伴在我身侧。”
顾易见他神色如常,心渐渐放回了肚子里,他当日中了药,神志不清,想来也不曾注意怀中人是冷是热。
他烧衣冠做骨灰也就算了,竟然还时刻带在身边,实在是……有些许疯魔。
他感慨:“若他留下遗体,恐怕你……”
兰危:“我自然要寻一冰棺,保他尸体不腐,永远留存。”
顾易心有余悸:还好精灵走得渣也不剩。
你小子,不仅疯魔,竟还有些许变态。
他溜到一旁,想离他远点,兰危却幽幽道:“今日和师兄相约,是为比试……师兄还打么?”
顾易思索片刻,垂下眼帘。
他是想打的。
他执念在此,更因为这场比试,做出过种种努力,若不打这一场,心中便永远难以放下。
但至少,这次更惨烈的事情没有发生,和命运之手相比,已算他胜。
和兰危的输赢,也就不那么重要了,无论是输是赢,他都能平常看待,打这一场,更像对自己的交待。
“既然约好了,那便打。”他抬起头,意气风发一笑,“咱们友好切磋,点到为止,不要伤了和气。”
【作者有话要说】
前两天过敏,坐立不安的,写得实在不在状态,今天修一下——47
再相逢(4)
顾易有些犹豫, 要不要拿斩烟霞。
斩烟霞是名兵,威力非凡,兰危却没有同等品质的武器, 他如果倚仗兵器之利和人比试,便摆明了占人便宜。
“师兄取剑吧,”兰危从空中一召, 手中出现一柄纯黑色古朴长剑, 这剑一出现, 周身便冒出森森寒气。
顾易看着上面篆体的花纹, 惊讶道:“凛霜?”
兰危点头:“和师兄比试,自然不能藏锋,此剑凛霜, 正是我近日寻得的利器。师兄是第一个见到它的人。”
他获得四卷神书, 几乎天下无敌,今日与他切磋,还肯拿出神兵,全力以赴, 实在给足了对手尊重,顾易心中一热, 召来斩烟霞, 拔剑出鞘:“师弟, 请!”
兰危是先出手的那个。
他手握凛霜, 长剑刺出的刹那, 似乎光阴都在他剑下停滞, 虽慢, 却险, 顾易将千秋寂在体内运行一遍, 只觉今日精神比起平时,更要亢奋十倍,未及凛霜近身,便飞身迎上,硬接下兰危一招。
兰危表情依旧平静,他本就性格稳重,日月行更不由得他快,他变了招式,改攻为守,兰危打得兴起,步步紧逼,剑光在渐渐变黑的江面上,泼出一道道炫目的红,犹如鲜血喷洒。
可不管他的剑多利,多快,多势不可挡,兰危总能慢悠悠一剑又一剑的接下。
他们第一次交手,是在日出的河岸边,以两只枯黄脆弱的芦花。
那时顾易名声赫赫,是年轻一辈中惊才绝艳的天才,兰危默默无闻,上山后始终埋没在后院打杂。
今日,依旧在江水中,残阳下,他们各自用着锋利无匹的神兵,形势却全然倒转,兰危名震天下,顾易销声匿迹。
但无论从前现在,唯一不变的是,他们始终将对方当作值得尊敬的对手。
其实到他们这个境界,有可堪交战的对手,远比孤零零的天下无敌,还要可贵得多。
顾易练成神书的时间太短,又一直路上奔波,并没有明白这个道理